协信吴旭:产业幻梦与自救往事 |潜鳄浮沉录㉕

作者 | 白兆鹏

出品 | 焦点财经

今年又一家房企走到破产重整这一步，它就是协信远创。214.23亿，在房地产行业特别算不上大的负债总额，却足以压垮这家老牌重庆地产商，它身处悬崖边摇摇欲坠了好久。

10月14日，重庆市五中法院破产法庭发布公告，“法院经审查认为，协信远创公司不能清偿到期债务，且明显缺乏清偿能力……公司主要股东及主要债权人均同意协信远创公司破产重整。”

2014年开始连续走下坡路，近年来更是危机不断的协信，暂时得到了喘息机会，但对于创始人吴旭来说，这几乎意味着他“带领协信二次创业”梦想的终结。

这位横跨重庆政商两界的传奇人物，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舞台的中央，而协信走到如今这一步，很大程度上还是要归因于吴旭的发展决策。

时运

从小就接受美术教育的吴旭，长大后的梦想是做一个艺术家，但是机缘巧合之下，他并没有如愿进入艺术院校，而是去了重庆建筑大学，人生的路就是这样，当年一个选择，就注定了一生的职业道路，自此吴旭迄今为止的人生，再也没有离开过建筑。

毕业之后在重庆市建委任职的工作经历，给了吴旭在地产行业丰富的人脉和资源积累。

1994年，借着下海淘金的改革春风，吴旭辞职创业建立了协信实业集团，也就是协信远创的前身。

涉足房地产领域的协信前十年的发展非常顺利，这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吴旭在政商两界的深耕，协信控股官网董事长致辞旁边，关于吴旭的头衔简介便可见一斑——重庆市政协常委、重庆市工商联（总商会）副主席。

用业内某竞争对手的话说，就是协信“在房地产发展中往往能够拿到不同区域的核心地块进行商业开发。”

十年之后的2003年，对于媒体记者“龙湖发展很猛”的说法，吴旭脱口而出的一句“他们算什么”，至今还是圈内的谈资，而现在重庆销售额排名第二的金科地产，其创始人黄红云，据说当年还给吴旭打过下手。

那时候，重庆房地产正处于起飞的前夜，吴旭抓住机遇，不断成立项目公司拿地，协信销售额也随之一路水涨船高。

2012年4月，中城联盟董事长年会在重庆举行，这届年会有一个议题是选举第七届轮值主席。这里有必要提一下中城联盟，这是一个聚集了中国房地产界大拿的非政府组织。早期，拿到中城联盟的入场券，意味着丰厚的人脉和行业资源。而这次的年会，吴旭既是东道主，还是轮值主席的候选人，虽然最终没能如愿以偿，但此时吴旭的个人声望，到了从业以来的顶点。

2014年，协信的销售规模突破了100亿，首次进入全国百强榜前50，作为老牌房企，协信在一段时期稳居全国百强房企之列，也是在这一时期，吴旭开始把目光从重庆转移到全国。只是，当时的吴旭恐怕没有想到，决意转型的协信先进既是下坡路的开始。

转折

2014年对于吴旭和协信来说，都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这一年，吴旭被带走协助调查，销声匿迹长达6个月之久，据相关报道，彼时华润和协信在股权和项目上有颇多交集，协助调查的原因或许是涉及华润宋林落马一事，但也有报道称吴旭或是因为牵连重庆市原人大副主任、重庆市原副市长谭栖伟被查，后者因严重违纪被中纪委带走的时间和吴旭被带走协助调查极为接近。

总之，背后的原因现今依旧无人知晓，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成就吴旭的复杂政商关系，此时成了吴旭的麻烦。福少有至祸不单行，协信的发展也是在这个时候遇到了问题。

当时地产行业内追逐的模式是住宅规模化建设配以快速周转，同为重庆本土房企的龙湖和金科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走上销售规模大幅增长的快车道的，但是协信没有选择规模化，而是开始了向商业地产和产业项目的转型。而此后协信的命运，或许已经在这样的战略选择下注定。

2015年始协信与清华控股合作，进军科技城与产业运营服务领域，全力拓展产业地产。此后，协信业务领域逐渐拓展至特色小镇、不良资产重组、长租公寓等。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些项目虽然有长期稳定的回报，但是对前期的投入要求很高，并且回报的周期相对于住宅长了太多，这就给协信的资金状况带来了巨大的考验和压力。

以特色小镇项目——多利农庄为例，2017年，协信控股成为多利农庄的排名前列大股东，将多利作为协信进军现代农业的主平台。

入主两年之后，从2019年12月开始，“多利农庄”出现了危机苗头，出现“系统故障，暂停配送”的情况。 到了1月17日，农庄官微发布“重要通知”表示，“由于总部公司协信集团已欠薪和货款数月，员工无法进行正常工作，即日起停止菜箱配送、客服等服务，恢复时间未知，对于各位会员深表歉意”。至此，多利农庄基本完全瘫痪。

其实，协信的资金危机自2016年起就已经显现，当年11月，协信就已经开始出售部分股权引入合作方缓解压力，这次旗下现代农业平台被爆出运营难以为继，拖欠员工工资等问题，对于协信，无疑是雪上加霜。

自救

危机来临之后，协信开始想办法，途径则主要是通过股权融资。

因为在全国一、二线重点城市的布局和老牌房企的名头，协信不乏“追求者”，当然，吴旭还曾积累了深厚的人脉关系。

2017年12月，通过股权转让及增资的方式，协信控股以交易定价约为50亿元，出售旗下地产平台公司重庆协信远创实业有限公司40%股权给绿地控股。

2018年，有消息称协信在密集的与金科、融创、恒大等接触，寻求 “卖身”。

困局之下，人心思变。2018年开始，协信常务副总裁曹志东，副总裁、多利农庄总裁高剑青，协信地产联席总裁张泽林相继离职，协信艰难的处境再一次被印证。

克而瑞地产研究院发布的2019年地产销售排行榜上，协信控股全口径销售额只有220.2亿元，相比于龙湖的2425亿元和金科的1803.4亿元相去甚远，排名也到了100名开外。

2020年，协信迎来了“曙光”，新加坡城市发展有限公司（CITY DEVELOPMENTS LIMITED，“CDL”）以43.9亿元收购协信远创51.01%股权，成为协信远创的较大单一股东。

吴旭对此次合作报以很大的期待，他表示，合作后丰隆集团（CDL母公司）在国际资本、不动产经营方面的优势，和协信在全国化布局、团队、品牌方面的优势融合，将助力协信实现“第二次创业”、“第二次腾飞”。

事与愿违，随着时间的推移，协信没能再次起飞，自身的状况反倒江河日下。今年一季度，协信危机全面浮出水面，3月9日，18协信01债券正式到期，需偿金额超过60亿元，但由于“公司目前可用于兑付债券资金规模不足以覆盖债券待偿还本金及利息”，该债券无法展期、无法兑付。

此时，因为公司经营问题，双方陷入了一场罗生门式的互怼之中，协信公开发文指责CDL决策拖延，入主之后并无实际作用，反倒使得公司措施拿地等机会；而CDL则回应表示，董事会8个席位中仅占据4个，不对协信远创构成实际控制。

此后，有消息显示，CDL成立了特别小组，目的在于出让其持有的协信远创股权。

终章？

10月18日，重庆破产法庭发布“协信远创公司重整案面向全国竞选管理人”的公告，公告显示，截至2020年12月31日的资产负债表显示，协信远创公司母公司负债总额为214.24亿元，而截止2021年8月31日，协信远创的债权人就多达259个。

进入2021年以来，吴旭退出多家企业的实际控制人、最终受益人的行列，与此同时还频频减少对旗下企业的持股比例，据此来看，吴旭早已在为自己的退路做打算，协信官网上董事长致辞一栏中，吴旭提出“让协信插上信念和理想的翅膀，从“商住产一体化”到“协信 +””，如今随着破产重整的进一步推进，上述理想，恐怕将成为一句没法再落地的空谈。